『誤讀』misreading 原是當代文學批評概念,創自美國「耶魯(大學)黑手黨」悍將之1Harold Bloom哈羅‧不倫教授(1973;1975)。
咱偷偷挪借到音樂場域,發現還蠻適用。
比如,不倫認為:
詩的歷史無法跟詩的影響截然區分,
因為,詩的歷史根本就是詩人中的強者相互誤讀對方的詩的歷史。
把音樂代入這段話頭,通嗎?
音樂的歷史無法跟音樂的影響截然區分,
因為,音樂的歷史根本就是音樂家中的強者互相誤讀對方的音樂的歷史。
喔哦──不怎通又有點兒通。可,不倫教授接下來的闡釋卻饒富啟發性:
誤讀是種創造性的校正,實際上必然是種誤譯。一部成果斐然的詩的影響的歷史,‧‧‧‧‧‧是歪曲和誤解的歷史,是反常和隨心所欲的修正的歷史,沒有這一切,現代詩歌本身根本不可能發生。
──《影響的焦慮》,徐文博漢譯,北京三聯,1989,粗體字乃咱特別強調。
這讓咱忍不住雜想到以下這些──
首先,作曲家的作品原以樂譜的基礎形式出現,除非受過專業訓練,否則咱們無法直接透過閱讀樂譜文本去理解1闕作品,而勢必尋求「演奏家──樂團──指揮──音樂會」的實踐與演繹,以聆聽方式去親炙。
然則,這批詮釋者(演奏家,或以指揮為靈魂的管弦樂團)發展或轉換出『翻譯文本』,裡頭會不會有不倫教授所謂的歪曲、誤解、反常和隨心所欲的修正,這樣的『誤讀』或『誤譯』呢?
(答錯不扣分)
其次,錄音師運用電氣化設備將『翻譯文本』存證──咱稱之為『錄音文本』──事實上是種『影印文本』,親愛的,請問:會跟現場聆聽的效果/感受1模1樣嗎?裡邊存不存在「未博假博」、自以為是的錄音師創造性的校正,的誤讀的可能呢?
(答錯也可以申請低利房貸)
正確答案在最底下
不巧的是,咱們1向都很他X依賴『錄音文本』來理解音樂,跟音樂的不解之緣皆在不斷被誤讀的狀況下,跟著1再做出「誤讀性」的理解。
對音樂作品的優劣判斷於是滿佈誤區或地雷。
乍看,「誤讀」是個十分負面的字眼,好像1竿子打倒所有閱聽人,事實是正彰顯出藝術的本質,肯定了好的藝術作品的榮光正在於他們的「不確定性」,在於他們多元的歧義性,在於接納不斷被誤讀的潛能。
是以「正讀」不過是則迷思myth罷了,或辯證的說:誤--讀其實是種正-讀-的-實-踐-模-式。
既確定了『誤讀』的正當性與合法性,1切就OK?
親愛的,問題才開始哪。
麻煩的問題是『翻譯文本』與『錄音文本』好像相乘累積出更多重底誤讀,讓咱們這些善心人士防不勝防,也無計閃躲。
請試抓1個case謬論1番。
1951年,福特萬格勒指揮拜魯特節慶管絃樂團的貝多芬《第9交響曲》,眾望所歸,天下第1,名列本世紀百大不朽名盤,沒聽過他,等於沒聽過《合唱》。
卡拉絲甚至金口直斷:「福特萬格勒就是貝多芬!」。
然而,較之他種版本,卻是誤讀最嚴重的,真的耶,誤讀是這個版本的特點,也因這樣的特點而引人入勝--
在樂章和結構的處理常展現許多未見於原譜的「漸快」accelerando。最極端的例子是第4樂章的第92至164小節,沒有人,保證沒有哪1個神經大條的人,能不讓那重力加速度如風林火山的演繹撼得還記得呼吸。(嗯~~高潮來臨前的反應喏)。
福特萬格勒在此解構了貝多芬的原始文本,以個人感性的、或情緒化的音樂邏輯,塑造出精神性最最飽滿的貝多芬,John Ardoin 認為闡明齊克果的名言:「真理即主觀。」日本近現代思想史學者高橋順一則定性為:「富有生氣的衝動意志力 dämonisch」;咱呢?卻咬定根本就是誤--讀──誤--讀得好,誤--讀得妙,如-此-罷-了。
讓我們共同歡呼:革命無罪,造反有理,誤-讀-萬-歲-。
(事實上,咱暫刻意地迴避了錄音文本再生的生產/技術‧這1蕪雜化問題的另面要命討論)。
陳年舊文重刊,另參2005-07-11寫的《錄音文本的正當性》
An Edison Home Phonograph
with blue morning glory horn
image courtesy of James D.Julia,Inc.
Popol Vuh
::Agape,Agape::
O5:O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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