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2007

劉索拉≠中國民族爵士¿

《Fox Trot狐步》O6:24出自《纏Haunts》© 1998 @Also Productions






院派出身的劉索拉的音樂作品全在海外發行,許或風格非屬平易動聽1類,中國近些年似無代理跟盜版,所以崔健張楚的正版碟1枚才20人民幣,劉氏的碟卻索價人民幣130151(乘4.5合台票585至680),而且不大容易買到,如號稱7千萬種商品的最大拍賣網站「淘寶網」也僅得7款25筆(含賣25元燒錄版6筆),《纏Haunts》賣151大洋的上海賣家竟還宣稱是「正版打折」。


伊在2001、04年先后刋行的音樂文集《行走的劉索拉》、《醉態》價格不到30元,全附cd1枚,乃成中國人認識其音樂作品與風格的最佳途徑,可厚達3百頁的《行走的劉索拉》(這是本世紀中國大陸最好看的音樂書之1我說)初版兩萬冊,6年下來猶有庫存1堆;《醉態》首刷8000本3年下來亦沒再刷,反看O5年1月刋行的第3本音樂文集《你活著因為有同類》(印數1萬),頁數不及170,售價相同,該年6月已2刷啦(即咱手上的版本),咱不暸後來有沒繼續刷,反正是,附cd的超值版反倒賣得較差就是了。音樂的劉索拉在商業市場上着實跟文學的劉索拉沒得比啊。

劉氏的碟,海外的分類蠻有趣。美國的all music guide(AMG)將類型╲風格定位為World╲Ethnic Fusion、Worldbeat ,比如 《藍調在東方》是World╲Worldbeat、Avant-Garde、Funk、Experimental;《中國拼貼》為World╲Experimental、Traditional Chinese、Avant-Garde 等。英國eMusic則歸《纏》為Jazz、《六月雪》是古典、《春雪圖》倒和AMG同樣簡單1個字:「世界音樂」就釘死了。
以上全和劉氏自詡的「中國民族爵士」沒法搭在1塊。那也按呢¿

1993年劉索拉在紐約首演,跟才女Laurie Anderson同台。散場後,黑老頭兒Ornette Coleman跟在經紀人屁股后頭來到后台,劈頭便說:「嘿,姑娘。妳今后無論做什麼,我都會站在背后支持妳。」
從此劉氏服膺大師的開示:

 「自由爵士可以用在任何1種音樂表現,但又不剝奪別人演奏時的地位。
 「音樂需要真正的熱情,別在乎別人怎麼看,也不在乎能從音樂得到什麼利益。只是努力建造自己的音樂「環境」,這是真音樂家的素質。
 「要找的是1種反對陳腔濫調的声音。音樂就是聲音,你不需要說服別人…………」(劉索拉2005︰91-92)

當劉索拉決定將人聲當做樂器即興地使喚,伊是有意識地直闖爵士樂的中心內核,但也如同那些自由爵士宗師或樂手那樣,註定永遠自我放逐於音樂版圖的邊疆。可有色人種命定只是邊陲的邊緣,你說自己是爵士,人家包準不置可否,肯說你1字「實驗性」就算十分抬舉啦。
扛出「中國民族爵士」這招牌更慘,人家乾脆指他為他奶奶滴世界音樂。
咱曾讚歎Coleman是進化太快的人種,幸好這類異人還不算太多,所以音樂的地上天國跟祂的子民都還能照舊醬溺其中幸福美滿。

來聽劉氏《六月雪》。
此碟是劉索拉為旅美舞蹈家江青的舞劇所作。舞劇改編自元代關漢卿《感天動地竇娥冤雜劇》。敘被冤屈判死的年輕竇娥,行刑之際發了兩願:熱血飛懸、六月降雪。音樂也被英國導演 Michael Apted選用到其紀錄片《移山》。
全碟動態甚大,顧慮电腦喇叭不堪承受,僅挑出Track 4《人民,群眾 People And Crowds》O7:40









接著是選自《春雪圖》。
Track 4《影子Shadows》O9:43。
吳蠻-琵琶、Jamil Abbas-吉他







☆底下是中國《人物週刊》的訪談摘要。

  ●倫敦、孟菲斯、舊金山、紐約一圈轉下來,音樂給了你什麼?
  劉:


自由。在英國,和 Punk音樂家合作過,和Rap音樂家也合作過,和搖滾音樂家一同做音樂戲劇。在美國,去孟菲斯學藍調, 在紐約做《藍調在東方》唱片時接觸到最好的爵士音樂家。在紐約,是我在音樂和文學上最拚命的時期,因為整個城市都洋溢著一種拚命的熱情,在那裡能接觸到那麼多好的音樂和音樂家。我不停地做著各種試驗,比如進一步體驗音樂和身體的感覺,試圖再拉近一些。這個試驗就是做《中國拼貼》。

  那是玩兒了命做的、吐血般的創作和演出。它的形式太簡單了,就是一個人聲和一把琵琶,對我的聲音是個挑戰,對作曲法是個挑戰,對琵琶演奏家是個挑戰。琵琶和人聲自古是唱小曲的,現在要向咆哮的搖滾樂去挑戰,怎麼樣把原始能量全部放出來?傳統音樂有沒有那種現代音樂的爆發力?這套作品演奏難度大,鬼氣大。那時候我腦子裡想到的都是父親的去世,感覺到一種來自陰間的能量,貫穿全身,你就變成了這個能量,把自個兒拋出去。一般唱歌講究用丹田氣,但是唱《中國拼貼》得從腳底往上唱,把整個人拋出去,你才能堅持特別長時間,像薩滿教似的,忘我,身體和音樂就統一了。所有這些試驗都是被體系外的音樂家啟發的,在學院中不可能學到。


  ●那演出前是不是要來點兒大麻什麼的,以進入狀態?
  劉:


演出前是絕對禁止吸毒的,這是紐約所有專業音樂家的共識。他們平時吸大麻、海洛因,但是演出之前絕對不許碰,演出之後你要幹嘛都行。因為你嗑藥上台後不能配合別人,你自我感覺好,但節拍肯定是不準的。音樂是配合性的行為,你拋出自己的時候還得知道樂隊在哪兒啊。把自己拋出去靠的不是大麻,靠的是真正的能量。

  朱麗亞音樂學院的指揮撒克先生聽了《中國拼貼》後對學生說,我這輩子沒聽過這麼瘋的東西。其實演這組作品時,演唱者的腦子得特別清楚,聲音不斷在高音上反覆,來回11次、12次,不能啞,不能上氣不接下氣,40多分鐘的組曲,要命的事兒。

  那種聲音對身體確實不好,但人的靈魂往往需要那種聲音。


  ●查建英前幾天說起,《八十年代訪談錄》那本書裡,把80年代剛到國外那種失落感說白說透的,就你這麼一個女的。
  劉:


我出國前還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無知,出國沒幾天我就全面認輸了。因為各方面的無知,我碰了多少壁。我們那批出國的,碰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問題,就是知識結構貧乏單調。我們在國內學了很多音樂技術,但是在音樂美學方面受了太多蘇聯社會主義美學影響,對西方音樂美學背後的意識形態完全不瞭解。

  我們曾誤以為拉赫曼尼諾夫就是鋼琴藝術和浪漫主義音樂的最高代表,殊不知,那種砸琴風格被西方看成完全的沒有文化。我們只以為鋼琴必須是用手指尖抬高了敲下去,殊不知要想達到爵士樂的音色,必須把手趴下去用手指肚摸出音來。我真是在最無知的時代長大的人,相信老一輩和下一輩都不至於像我們這麼土。早知道鋼琴不用抬高手指砸,我早就變成爵士鋼琴家了。

  每個移民去尋找的東西是不同的,結果是不同的。我的幸運是接觸到那麼多好的音樂家。 世界之大,音樂如海,音樂家如同海裡的魚一樣多。一生認定了做什麼,往下走就是了,人能擋住人「成功」,但是擋不住人的癖好。清貧和寂寞都不是人生的醜陋,標準只有一個——把事情做好。

  藝術家的生活就是一種忽上忽下的生活,時而燦爛,時而慘淡,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一直幸運,出國以後在各種不同類型的音樂中串門兒。在紐約的時候我的老大姐、美國黑人爵士鋼琴家愛米娜Amina Claudine Myers跟我聊天說,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差了一課,你沒有經過黑社會。

  我不明白為什麼海外華人和黑人之間總有那麼多種族歧視的偏見,似乎華人只認同有錢和成功的白人的生活方式。在英國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去倫敦東區參加一個藝術家聚會,那是著名的貧窮居民區。我迷了路,有輛車開過來,車上的黑人小伙子問我,你要去哪兒?我說了地點,他說你上來吧,就送我去了那兒。我一走進聚會,大家都問我怎麼來的,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大家,眾人驚訝,都說在這地區沒有人敢晚上搭車,尤其是陌生黑人男子的車。可是我不怕。我在美國孟菲斯也碰到過騙錢的黑人,沒什麼,給他就完了。我覺得沒事,哪兒都有惡人。我對黑人特別有感情,我喜歡他們那種天生跟音樂舞蹈長在一塊兒的狀態,他們也不多想,就是這麼活著,歌舞就是本能。


  ●《女貞湯》一出來,大家都覺得你的小說越寫越好。有沒有想過,比起做音樂,也許小說會讓你的才華展示得更加充分?
  劉:


做音樂著實難,尤其在中國。我到現在還堅持做,就是覺得音樂像海似的,沒有底,永遠有我不知道的東西,永遠有神秘的聲音出現,在吸引我。也許讀者們更期待我的小說,但是我沒辦法戒了音樂呀,一旦上癮,就把時間都花上了,把命也差點兒搭上了。

  去年我在德國策劃了一個反叛音樂節,把John Zorn的止痛藥樂隊請來了,他請我做嘉賓演出,他的薩克斯風吹得如同尖叫,加上拉斯威爾Bill Laswell沉重的貝司,打架子鼓的日本人幾乎是蹦起來打,我在台上耳朵都要聾了,滿場觀眾瘋掉。我在紐約就是他們的聽眾,那感覺特別棒。它是重金屬、地下搖滾、自由爵士的綜合體,這種音樂就是把你腦袋裡所有想發瘋的能量都揪出來。它沒有旋律,絕對不好聽,就是讓你聽了發瘋,不用吃藥就發瘋。John Zorn他們和我同齡,不修邊幅,演奏時很冷漠。觀眾邊聽邊叫,哪怕站著不動,腦子也要炸了,聲音太大了,靈魂都要震出竅了。那種聲音對身體確實不好,但人的靈魂往往需要那種聲音。


  ●許多人對聲音沒有那麼細緻的感覺,我覺得你挺幸運,你對於聲音的感覺,完全打開了。
  劉:


我真是特別幸運,這一路我結交黑人朋友,他們保護我,也教我使用聲音的能量。前幾天愛米娜給我發了郵件,告訴我她丈夫帕帕死了。我在德國收到的信,本來剛演完歌劇還挺興奮的,看了信,一個人躲著哭了一天。帕帕是個非洲穆斯林教徒,其實我跟他不熟,但我知道他倆的故事,還是他們結婚的證婚人。一般朋友去世我也不會這麼傷心,就因為他們是非常非常單純的人,在生活中要得非常少。帕帕的死,很可能就因為他們窮,買不起好藥,他們剛結婚沒幾年。

  我不知道,沒法分析我對這些音樂家的感情。其實愛米娜是個經歷很豐富的人,但我不覺得這不單純。我覺得那些看起來無可厚非的虛偽好人們,是他媽最不單純的人。世界很沉重,一個人得虛偽圓滑到什麼地步才能扛得住這社會啊。


  《人物周刋》用這段話結束專訪:
  有朋友在南京的一個什麼論壇上看到她,黑色長褲,外披一件薄如蟬翼的黑紗。人在前面走,衣袂在後面飄,空蕩蕩,流動著,看起來,跟週遭總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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